“只是如今再不似读书时候无忧无虑,如今家事缠身,不能多留与诸位畅怀尽欢。”陆异之说,对诸人一笑。
这笑容虽然洒脱,但难掩几分苍凉,看得诸人神情哀怜。
“异之,不管有什么事,你尽管开口。”县令更是握着陆异之的手,“我等同窗同门皆为你助力,那霍莲再权盛,也休想一手遮天。”
要是霍莲真能一手遮天倒好了,遮住他与那七星的事,别说献一个未婚妻了,他都愿意委身霍莲,被他驱使,陆异之心想,只可惜,那女人能神出鬼没如此地步,霍莲显然也被蒙蔽了。
他对诸人再次施礼,无心再攀谈,上车跟随车队缓缓而去。
县令等人犹自在城门目送。
“陆大人说要为白龙庙修建佛塔,是不是被白龙庙那瞎眼老和尚给骗了,修佛塔要花多少钱啊!”
“病急乱投医,你们没看到陆家夫人脸色吗?我虽然不是大夫,也觉得她命不久矣。”
“听说陆大人从京城一路求神问佛走来,逢庙修塔点长明灯,花钱如流水。”
“异之的确很有钱,一向视金钱为无物,这次为了父母,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啊。”
说到这里县令看着远去的车队,再次捻须感叹。
“可怜,异之真是太倒霉了,失去了未婚妻,又要失去母亲。”
说罢转头吩咐小吏。
“我的族兄在前方丘城领兵,我要修书一封,如果异之经过,请他务必照看,免受匪贼惊扰。”
……
……
“异之,还顺利吧?”坐在车上,陆大老爷低声问。“这一路我们的动作会不会引起怀疑?”
陆大夫人面色惨白跟着点头:“是啊,花钱太多了。”
陆异之笑了笑:“别人这样花钱会引来麻烦,尤其是那些平民白身,商人,但我不会,我毕竟久有盛名,现在是官身,且还是皇帝的近臣,再加上所到之处同门同窗……”
他已经是这世间的人上人,苛刻苦难与他无关。
这般的日子要是被毁了,他怎么甘心!
他攥住手,咬了咬牙。
陆大老爷看着他的神情,忍不住说:“还要花多少钱啊?家里的钱可经不住这样花啊。”
陆异之说:“她不说停,就要一直花。”
那个……陆大夫人一急差点脱口说贱婢两字,想到陆异之的叮嘱,咽回去:“……她摆明了要毁了咱们,要咱们倾家荡产。”
陆异之却摇头:“她应该不会,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,摆明了是需要……咱们家。”
或者说需要他。
他的官身,他的地位,他的这个人。
只要需要,他就有机会。
耳边传来陆大夫人的咳嗽声。
“不知道还要走多久,还要走多远,这样没休没止的”她靠着车厢,车马再好,也是颠簸,说是求神问佛,见到的都是凶神恶煞,她心惊胆战,“再这样熬下去,我就真病了。”
说罢掩嘴啜泣。
她以前也常常去礼佛,也常常大手笔地捐赠香火,享受着无数人的恭维艳羡,那时候可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事会让她生不如死。
她哭了,一向恩爱的丈夫似乎没听到,木然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,而她视为珍宝的儿子听到了看过来。
“病了的话。”他似是自言自语,“花钱求医问佛就更真实了。”
陆大夫人坐在车厢里,不由缩起了肩头,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啊,梦里的亲人并不是亲人,都是恶鬼幻化的……
车厢外响起一声鸟鸣,犀利刺耳。
陆大夫人只觉得心跳一停,伸手捂住耳朵,又是这声音,恶魔的声音。
伴着这声音传来马蹄声,而陆异之也掀起了车帘,陆大夫人可以看到几人骑马靠近。
他们穿着简单,面目粗糙,看到陆异之发出粗鲁的笑,然后在车队中散开,有人在前有人在后,驱赶着车队按照他们的意愿行驶。
陆家人的车马裹挟其中摇摇晃晃。
一夜跋涉,清晨的时候,车队停了下来,车外传来更嘈杂的声音,夹杂着水声,陆异之掀起车帘,看到停在一处码头前,车上的货物正被卸下来装上船。
这次的行程就结束了,然后等待下一程,去哪里不知道,也不是他做主,一切听从这些人的安排。
陆异之看着外边,秋意寒凉,忽地他眯起眼,看到码头上多出一个女子的身影。
但不待看清,陆大夫人就紧张地拉上车帘,人贴着车厢微微发抖。
“她来了。”她颤声说。
其实她都没看清,而且也根本记不起那七星的样子,但当瞥到那个身影,她心惊胆战,一眼也不敢多看。
但车帘并不能阻止那女子靠近。
“大夫人,许久不见了,你不想见见我吗?”
车帘外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。
熟悉是记忆里存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