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着自己匆忙告辞为收场,她其实根本搞不清楚成年人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思,只知道再不抓紧离开,他就要崩溃大哭了。自此以后,「妈妈」这个字眼,沦为深藏血肉之下的地雷,正如她隐瞒他的存在一般,陆昀亦绝口不提任何与母亲相关的人事。“我知道你还怄着气……”一道怅然叹息幽幽传来,将他拉回现实当中,王曼霖局促地抚过额角一缕碎发,眉目间的哀婉之意愈发浓重,凝在眸中,无法化消。“这些年你从不肯和我见面,上次好不容易打通电话,还没说两句你就挂断了——难道真的要铁了心和妈妈当一辈子的陌生人吗?”她伸出双手,用力握住儿子手背,几乎因委屈而泫然啜泣:“小昀,那几年妈妈过得也辛苦……你要理解妈妈啊。”陆昀当然理解,伴随年岁长成,以及阅历方面的增加,他知晓母亲面临的诸多不易,一个没有文凭、没有专业技能且与社会脱节多年的孤弱女人,注定行走艰难,她宛如一株菟丝,需要外力作为依托,同样不能负担任何累赘。然而理解与原谅属于两码事,至少,他需要一句道歉。可是王曼霖似乎没有这个意识,她低低诉说着数年以来的经历,详述自己的诸多为难与不得已,见陆昀没有撤回手掌,以为孩子多少心软了些,身体不由前倾些许,继续介绍自己的婚姻近况:“妈妈这次的对象,要出国工作几年,可以携带家属。放心,跟之前那些人不一样,他知道你的存在。他……他没法生育,所以很乐意有个孩子在身边,组成一个完整家庭。”说至末尾,她唇边聚出一点希冀笑意,试探性挑明此次来意。“小昀,你想不想跟妈妈一起走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