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自百里内被逐渐吸干血肉的凡人。
“别再妄造杀孽了!你以为楚若空会希望你这样做吗?”
段闻先毫不在意,甚至笑了笑:“反正不管我怎么做都已经没用了,既然做什么都是错,倒不如痛快做这最后一件随心之事。”他脸上带了笑,手里的安魂石闪烁着漂亮的光,“若空,回来吧——”
苍白而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指,力道轻微,却让段闻先一瞬间失去了声音。
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。段闻先的笑也停滞了。
还魂的尸傀看向了段闻先,里面是他熟悉又想念的神采。
就这么一眼,他就已经懂了楚若空的意思。
坏死的声带已经无法发声,面部的肌肉也和手一样僵硬、难以做出别的动作。回到自己尸体上的楚若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。无力、微弱,但是固执。
段闻先宁愿自己不懂他的意思。
他的眼泪一滴一滴,无声地落在楚若空的手上。
“若空……”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,“不要丢下我。”
楚若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。
手上沾满杀孽的魔头一边哽咽一边可怜地恳求他:“求你……不要丢下我——”
楚若空疲惫地眨了眨眼睛。他说不出话来。
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几根握着段闻先的手指上。
安魂石明明灭灭,像是下一秒就会熄灭。
楚若空已经坚持不住,他知道段闻先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,至于之后他会选择怎么做,楚若空已经无力去看、无力去管,他缓慢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。
段闻先脱力地跪了下去,呜咽着,颤抖着手去触摸楚若空的脸:“若空,若空,你不要睡……”
但不管他怎么崩溃、怎么恳求,尸傀里的灵魂再一次消失,安魂石也彻底没了声息。
余灯不忍心再看,别过头闭上了眼睛。谢倚澜趁着段闻先心神大乱,越过祭坛匆忙抱住余灯:“没事吧?”
余灯摇摇头。
那边的段闻先确实已经不在乎他们了,他疯了个彻底,将祭坛砸了个稀碎。唯独避开了楚若空的尸体。
血祭中止。
段闻先自杀了。
他在楚若空自杀后就几乎陷入疯魔,心里也明白复活楚若空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,所以在发现楚若空连魂魄的气息都消失无踪后,万念俱灰,彻底失去了理智。
死了之后他的魂魄也不安宁,被强烈的执念拴在已经损坏的祭坛上,死死缠着楚若空的尸体不肯离去。
三个人给他们挖了坟,立了碑,却没有在上面刻下文字。
余灯没什么力气,静静坐在无字墓碑前,久久沉默。
识海里,冬凌正在把话本里段闻先和楚若空的事情进行简单梳理,余灯也就从中得知了段闻先的身世和他们俩的相遇。
段闻先出生于一个非常贫困的村子,在他三岁的时候,家乡遇上大旱,后来的几年间颗粒无收。段家父母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家乡做了流民,一路上饿的饿病的病,走过几处拒绝流民的城镇,不知过了多久,才找到一个愿意接收流民的县城。
但是要进门,得交十两银子。
若是能有十两银子,他们又怎么会过得这么惨?就算把他们全家都卖了,也拿不出这么多钱。
幸运的是,他们遇到了一个修士。那修士一身华服,看上了段闻先上好的修行资质,见段家困难,便说可以出十两银子买下段闻先,但从此就同家里人断绝关系,永不往来。
段父本就想卖掉这个最小的孩子,给家里其他人一点活路,闻言,迫不及待将七岁的孩子递给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。即使他注意到了这个修士眼神邪狞、并非好人,但他没有别的办法,只好舍弃了小儿子。
七岁的段闻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父母卖了。
被面目清秀的修士带走的时候,他虽然也恨过父母抛下他,可是看看修士身上的穿着,又觉得父母的放弃也许是为了让他过得更好。
然后他就被修士带入噬月宗,成了“预备弟子”。
预备弟子,小部分可能成为噬月宗某个长老或师兄的弟子,大部分会成为炉鼎、药人、奴仆、玩物。一个没有底线的宗门,里面的恶毒是没有下限的。每一天,都有无数人死去,每一天的恶事,都刷新前一天的下限。
段闻先早慧,很快就发现不对劲,他跑过一次,凭着聪明和执着竟然真的找到了父母,但是却发现父母明知道自己会被折磨甚至杀害,也坚持要送他回去。他被彻底抛弃,被抓回去毒打,错过了成为弟子的时机。但他知道自己资质不错,便试着在那个老得快死的尸傀师面前刷了几次存在感,忍着恶心表了忠心。
尸傀师罪孽深重,满身都是死人的怨气,天道不容,修为难涨,涨了也必定不能飞升。他已经老了,需要一个正常人在身边服侍,而不是冷冰冰没有感情的尸体。不过,这个服侍的人,必须对他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