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衫,非常中式。他的头发略长,前额至头顶的头发梳到脑后扎成了一个小辫,两额有些许碎发,这发型让他介乎于活泼与干练之间。李诚是典型的东方面孔,带着一种浓郁的古典气质,长眉长目,眼灿如星。他笑起来混杂着阳光和斯文,绷起脸时也给人无形的压迫感。
刚见面时,李诚还笑着和布莱恩与德里克用力拥抱,但一见到简,他的笑容立马就收了起来,恭恭敬敬地用汉语叫了声“乐姐”。
简让他们自便,不用理她。她从落座后就不再说话,只是自顾自吃饭饮酒。
她的左手边空了一个位置,右手边坐着布莱恩,然后是德里克和李诚。李诚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,也是上菜口,方便为众人服务。再往左边,是弗兰克和他的两个朋友。
随着饭局的进行,弗兰克等人和布莱恩他们也渐渐熟络起来。一是,弗兰克等人确实是些没什么心眼的蠢货,好听点说,为人还算真诚。而且还能屈能伸。二是,他们虽然有几个红巾帮的朋友,但确实牵涉不深。
弗兰克为了道歉,在李诚的‘帮助’下,多喝了几大杯中国白酒。白酒度数高,此刻他已经醉了,一米九的高个青年正围着桌子手舞足蹈。
布莱恩看着好笑,一转头,德里克那双眼睛还对着简的方向释放着忧伤的爱心。之所以是忧伤的,是因为来的路上布莱恩已经告诉德里克,简已经有另一半了,而且他们的感情是旁人难以撼动的深刻。
桌子突然被猛地拍响。
所有人都吓了一跳,就看见简一手撑着桌子晃晃悠悠站了起来,高举酒杯,大叫道,“今晚,每个人,必须,不醉不归!干杯!”那边正跳舞的弗兰克也高声应和起来。简哈哈一笑,对着他又是一杯灌下。
李诚忧心地站起来。简今日铁了心要喝醉,他劝说不动,只能时刻关注着简的一举一动,生怕她有什么闪失。
布莱恩看着她,想起下午她说的那些话,心中有些不忍。也许他多喝的那几杯也让他少了些清醒,多了些冲动。他忽然站了起来,走到角落,掏出手机,拨了个电话出去。
而此时,华埠另一边的角落,一家名为“醉”的酒吧里,也有两个人正在喝酒。
这家装饰城中西风格混搭的酒吧,也是周礼的产业。大厅的吧台正中,刻着一个笔走龙蛇的“醉”字霓虹。那霓虹紫红色的灯光,落在吧台前坐着的两个男人脸上,映照出有些相似的性感与寂寞。
威廉轻轻晃着酒杯中的威士忌,看紫红色的灯光在冰块与液体中游动。
他忽然说道,“迈克尔,你知道想得太多会怎么样?”
对面的男人抬眼看过来。
他此时的模样几乎让人很难与那位平易近人的罗医生联系起来。
今晚他脱下了白大褂,身上的黑色衬衫和灰色西裤让他修长高挑的身材完全展露出来。他摘下了那副金边眼镜,灯光下,他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眶落下瑰色阴影,看起来既充满诱惑,又难以捉摸。而他眼角的细纹和轻微的法令纹,更让他多了一丝岁月留下的迷人的成熟气质。
“中国语言里是不是有一个成语,”威廉继续说道,“形容一种会吐丝的虫子,不停地把丝吐在自己周围,最后把自己裹死在里面。”
迈克尔挑起唇角,笑容浅淡。他知道威廉在说什么——作茧自缚。
威廉喝了一口酒,缓缓说道,“这么多年了,迈克尔,为什么要让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,成为你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?”
迈克尔没说话。他抬头看着那霓虹,醉字映在他的瞳孔中。他忽然觉得有些刺眼。
他心想,身份、家族、年龄、过往,哪一样对他们来说真的无关紧要?她还年轻,他却已土埋半截。
他不能太自私。走了半生的桥和路,他实在无法下定决心带她走一条尽是荆棘的歧途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”威廉轻轻摇了摇头,“但等你失去……迈克尔,如果那么一天,你就会明白了。你会对你此时所有的犹豫和不决追悔莫及。”
迈克尔一怔,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他深爱多年的那人,从小到大的喜怒哀乐的神色。见她第一眼时,她坐在花园的阶梯上,膝盖摔破得深可见骨。那时候她才十岁,咬着嘴唇一声不吭。他听从女佣的求助连忙赶去,就撞入了她突然抬起的眼睛里。
他看见她湿润的眼睛里,有倔强的光亮,也有厌世的灰暗……
迈克尔叹了口气,他避开了这个话题,却对威廉打趣道,“难得有被你说教的时候,看来布莱恩受伤给你的影响真的很大。我还记得你昨天刚进病房时的神情——我还从来没在你脸上见过恐慌。”
威廉没有回应,只是摸了摸左眉。
而就在此时,迈克尔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。他看见来电显示,挑了挑眉,有些好笑地瞥了威廉一眼。他环顾四周,见离其他客人极远,索性接起电话,打开了免提。
而威廉也在听到那熟悉声音的第一秒,停下了手上动作。
“嗨,罗叔叔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