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丝淡淡的尴尬与不安弥漫在叶芸的脸上。
晚餐前,大家?结束了牌局,从牌室出来后?便去?了院子透透气。走到半道,叶芸想起来贝雷帽丢在了牌室,又折返回去?拿。
叶芸拿完帽子从前厅穿到后?院,刚踏出后?门便听见机匣清脆的“叮”响。
她顺着声?音看过去?,白闻赋嘴里叼着烟,手中的打火机无?意识地一开一合,他侧过头时,眼底蓄满了碎芒,冷隽却也烫人。
他的目光落在叶芸身上,漫不经心地打量。跃动的裙摆从他眼前晃过,腰收得窄窄的,荷叶边被风吹得荡漾,再?加上那顶秀气可人的贝雷帽,甜得让人想一口咬下去?。
白闻赋的眼里浮着一抹躁动的影子,出声?道:“我那天问你的问题,你还没回答我。”
叶芸脚步略顿:“什?么问题?”
他眼神浸在余晖里,似被点着:“我要是没有女人,你会不会想跟我撇清关系?”
叶芸的心跳空了半拍,他眼里的余晖仿若也烧到了她的身上,清风微徐,傍晚的空气中夹杂着茉莉的馨香,幽幽淡淡,却又撩动人心。
她下巴轻昂,剔透的眸子染着绮丽的晚霞。
“所以你有吗?”
白闻赋咬住烟嘴,眼神像隔着雾,迷离惝恍。
叶芸没有从他口中得到答案,便不再?停留,走回那些太太身边。
晚餐备好后, 梁太太过来请她们移步到餐厅,梁先生已经带着白闻赋先落座了。
圆桌上,梁先生和梁太太分别坐在白闻赋的两边, 叶芸被安排在他对面。开席不?久后, 梁先生对叶芸道:“小?叶啊,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吗?我这位朋友想找一位手艺精湛的裁缝,我听?我太太说你今天?会过来,所以想问问你, 有没有意愿接白老板这单生意?”
叶芸面上挂着淡笑,温和地回道:“我现在时间紧张,能接的活有限, 一般情况下, 隻接熟人的单子。男士,特别是已婚男士的单子我是不方便接的。”
梁先生还是头一次听闻叶芸接活有这个规矩, 便转过头看向白闻赋:“我还没问过你,你现在结没结过婚?”
桌上其余人看似夹着菜, 实则全都竖起了耳朵。
白闻赋将外套脱了交给一旁的佣人,神情肃然:“我跟我太太分开了。”
叶芸垂眸捏着手边的茶杯,轻轻晃动。从听?到那句“分开了”,她的内心?就再也无法平静。
郑太太问道:“是离了?”
白闻赋抬起眸来, 看向她:“只是分开了。”
梁先生颇感?意?外:“我连你有太太都不?知?道,什么时候分开的?”
白闻赋脱了外套后, 里面是件白色衬衣, 熨烫得一丝不?苟, 大概没怎么穿过, 看着还很新的样子。
他低头整理袖扣,眼神黯了几分:“有几年了, 那时候没条件给她过上好日子,跟着我吃了不?少苦。”
叶芸呼吸微滞,喉咙顷刻哽住。
傍晚时,她问他的问题,他当着这么多?人的面,给了她答案。
苏红说白闻赋结过婚了,太太比他小?很多?。她从没有想过苏红口中的人是她自?己。在看见叶芸抚摸无名指上那枚戒圈时,苏红露出了复杂的神色,那是她第?一次在苏红脸上见到如此凝重的表情。
突然之间,叶芸好像明白了苏红为什么没有再接着说下去?,而是匆匆与她告别。
叶芸眼眶逐渐温热,其实她并?没有跟着白闻赋过苦日子,那时候他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她。他对她从不?吝啬,无论是穿的还是吃的,他总是想办法让她用上最好的。如果不?是后来发生变故,或许他们孩子都有了。
叶芸拿起茶杯灌下一口水,将往上腾升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?。
白闻赋在说完这句话时,解开了袖扣,将袖子往外卷了一道。
缝在衬衫袖口里的图案便显露出来,梁太太坐在他旁边,最先注意?到,神情愣了下,侧过头来:“白老板这件衣裳”
她这一说,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白闻赋袖口的图案上。那是一片很小?的树叶形状,细密的针脚,灵动的造型,仿若空中飘零的落叶。
叶芸抬眸盯着他的袖子,心?脏像被丢进沸水里,翻滚冒泡,蒸腾不?止。
在离开他以后,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?能亲眼看见他穿上这件衬衫。当初决定跟他一刀两断,是顾虑到恋人可?以换成别人,家人却不?能选择,她走了以后,就不?可?能再跟白家、跟他有任何牵连了。明明也劝他放下,劝他以后找别的女人,可?还是在做好这件衬衫后,悄悄在袖口里面缝上了这片叶子。她自?己都不?知?道当时为什么要绣上这片叶子,在那样混乱而复杂的心?境里,下意?识这么做了。
现在回想,说到底还是不?甘心?,不?甘心?他真的找别的女人,真的将所有宠爱给了别人,把她忘了。她想让他惦念她,想在他身上留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