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好恶心好恶心,好可怜好可怜,却仍旧笑着。她轻轻把装着我的盒子揣进怀中,不让他人碰触。
我的夥伴努力进食终於有了回报。我的夥伴一只只白胖鼓胀,开始吐出细丝包裹自己。我的夥伴急於保护自己。他们却时不时拿走丝,夺走我们用热量换来的重要外衣。我一面努力啃食叶片,一面看着好不容易结茧化蛹的夥伴被好奇的小手拨开,褐黑不讨喜的外表被嫌弃,静静躺着,成了永远的蛹。那观察绿泥的人,轻易剪开我的夥伴,大嫌蛹中曾是他们宝物,再也无法成形的汁水。
免於毒手的夥伴只有三成化蛹。她担心地喂我更多neng叶,唯恐我撑不过结茧。而好不容易出茧的夥伴,被他们或嫌弃,或惊叫的丢弃、拍si。
他们说,我们不是蝴蝶,是恶心的蛾。
他们讥笑她,说她愚蠢养着的宝物不会化为蝴蝶。他们想从她手中抢走我,於是她将我藏到只有她知道的秘密基地。她替我换了坚固的盒子,替我用大片落叶躲避鸟儿视线。每天早晚,她都忧心忡忡地检查我的安危。为了回报她的心意,我只能不断地吃,不断地吃。
不知何时起,我的家从小盒子换成大箱子,面纸变成毛巾,粮食为了份量也混入稍老的叶片。但长大的我并不介意,用变得锐利的口器切下叶片。很快地,连完全长开的,只要还没枯萎的叶子我都能毫无阻碍的吃下肚。我已经变得b她脖子还粗,她仍小心翼翼地把指尖放在我脸前,让我轻触。每当我回应她的手,她的忧愁便转为笑容。
她说,他们说她也是丑陋的蛾,才会喜欢丑陋的我。
她说,他们说她只会吃、睡和大便,和我们一样。
她说,他们说她又脏又臭,碰到後会传染细菌,每天都在用她玩传染细菌游戏。
她说,她有天躲在外套里哭泣,他们说她结了茧,要用剪刀把她剪破,成为一滩黏ye永远不会化为成虫。
她说,他们说……
我想起她曾想触碰我的皮肤。於是我轻轻卷曲身t,环住她伸出的手。那双圆滚滚的大眼先是瞪大,然後眯起,漾起欣喜的笑容。明明我已经大得不可能害怕她的小手,她的动作依旧轻柔。我知道她想将脸埋在我身上哭泣,又怕伤了我,所以只轻轻抚过我的背脊,静静垂泪。我一天天肥胖臃肿,她却一天天消瘦。
他们说她是养了绿血怪物的红血虫。
我看着追逐她跑到秘密基地的他们,挥舞着有她的血的小手。我知道自己必须化蛹。我卷起与我流着不同se血ye的她,静静地吐起丝。被她疼ai的我所吐的丝,坚韧地足以保护我们两个。盔甲般的蛹内,我化作一摊yet,犹如她的温柔般包裹受伤的她。
我们知道外头有人试图砍伤我们,放火烧了我们。但在我们共同努力最终结成的茧中,我们安稳地怀抱彼此,一起迎来蜕变。
他们说,我们是怪物。
我们看向彼此,她中彷佛有我,我中彷佛有她。我们白皙柔neng的肌肤中,如今已有了骨g,不再轻易摧折。如华丽大衣般的白毛包覆身躯,是如蚕丝般守护我们的坚韧防护。三对手足里,两对长出能轻易攀附墙面,亦能当作武器的g爪。我很高兴仍有一对保留她温柔的特徵,能让我们牵起彼此的手。
我看向他们,他们终於不发一语,知道我们能轻易复仇。
而她轻轻靠向我,羽毛状的触角与我交织,保有从前模样的圆圆大眼流露哀愁。
於是我展开虽不yan丽,却洁白柔美的翅膀,一如她曾对我那般轻轻捧起她,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。